活着!用剩下的2.8年绽放

长篇纪实小说《活着》在天涯论坛连载后风靡一时,点击量超千万,稳居天涯论坛《情感天地》年度榜首。2016年3月,该小说更名为《为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——活着记事》正式面世,引发网友抢购与热评。

小说作者吴梦,70后奇女子。吴梦从四川夜奔苏南,只身赴一场爱之约。孰料,自此开启的却是命运的跌宕。失婚、绝症、生命倒计时。

人们以为她会沉沦于深渊,再难爬起,但2016年春,突破人生大限的吴梦却笑着扬名网络……

那一年,千里奔爱遍体鳞伤

2013年12月初,无锡市大雪纷飞,无锡东到北京南的G108列车上。我隔着玻璃窗,虚弱地与亲朋道别,我最放心不下的是7岁的幼子。列车缓缓启动,我随即陷入眩晕……

我叫吴梦,是四川省乐山市人,1977年出生寒门。父母务农,一姐一弟。1999年,我从名牌大学中文系毕业后,先后在乐山电视台、华西都市报工作。我有着川妹子的漂亮自信。工作上扎实肯干,25岁便在成都买了两套房。每天从报社到三环外去采访,清风微拂过脸颊,沉醉在青春的浪漫时光。

1999年夏天,我做了一次近视眼矫正手术。一直追求我的某公司销售员丁继东(化名)得知后,放下工作来陪伴照顾我。丁继东记得我爱的食物、喜欢的花,我跟这个细心的无锡男人相恋了。

2000年夏,丁继东回无锡探亲,遭遇车祸受伤,我义无反顾地奔赴无锡照顾他,并在对方父母的安排下与他登记结婚。后来我放弃了年薪30万的工作从《华西都市报》调入无锡日报报业集团旗下的《江南保健报》工作。

由于媒体地位的巨大差异,我的收入一落千丈,人生地不熟,订报任务很难完成。困境当前,但我不放弃,凭借扎实的新闻策划采写能力,终于开始游刃有余地开展工作。我对未来充满了信心。

2006年12月,我生下了儿子果果,沉浸在幸福之中。但随后我的身体出现了极度疲惫,还有严重便秘。因为年轻,我没有重视这些,每天依然忙碌在工作和照顾孩子的两点一线之间。而回到家乡的丁继东失去了往日的上进,每天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。他时常跟狐朋狗友厮混到凌晨才回家,最后竟开始酗酒。我极力维护众人眼中的模范夫妻形象,我俩的差距越来越大,婚姻亮起了红灯。

2013年6月,我们协议离婚,儿子被判給了前夫。这段感情让我精疲力竭,为了避免撕破脸的局面,我搬入婚前在无锡新区买的那套房子。为了缓解痛苦,我开始拼命读书来麻醉自己内心的伤痛。

我捡起以前的爱好——珠宝鉴赏,脱产报考了多个珠宝鉴定评估师培训班。培训班在上海,每周一到周五上课,周末休息。按照跟前夫的约定,儿子每周跟我一起过周末。到周一,我将儿子送到学校后,便坐高铁赶往上海上课。每个周五下午实验室课程结束后,我又匆匆赶回无锡。功夫不负有心人,经过三个月打仗式的苦读,我如愿考到了证书。那段时间我不停咳嗽,我以为是含有微毒的珠宝折射铀造成的,没有在意。不曾想,病魔近在咫尺。

不妥协!死不成就轰轰烈烈地活

2013年11月初,单位组织员工到无锡市二医院做健康普查,医生在我的胸片检查中发现左肺阴影,右肺小结节。医生怀疑小结节是肺癌,通知我做了CT。结果发现我的肺主动脉是正常人的两倍粗,医生紧张地说:“病情很严重,需要住院!”

我带着疑惑和不安回到单位,二院宣传处负责人把电话打给总编,提醒我赶紧入院,大家这才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,赶紧联系了肺科专家陈静瑜。随后,我被确诊为肺动脉高压。我连忙上网查看,患者从发现到死亡的平均存活时间不高。情况严重的,一个感冒或者便秘、情绪激动都可能会引起猝死。后来排查,医生发现我竟然还有先天性心脏病,房缺1.6厘米。

我连夜查资料,得知这样的病很容易造成晕厥、心绞痛、心力衰竭、呼吸衰竭死亡。更令我头痛的是,目前此病全世界都无法治愈,一般发病后2年之内需要器官移植。这种手术供体十分难等到,就算等到了,也需要200万元的移植费用,且移植后存活率不高。

我决定自救。我通过朋友很快预约了肺动脉治疗专家、北京阜外医院的熊长明教授。启程这天,无锡下起了鹅毛大雪,我裹在厚厚的羽绒服里,对前途一片茫然。难道我的人生要在37岁戛然而止?

令人崩溃的是,在北京阜外医院,我被查出先天性心脏病、房缺、室前期收缩、早搏、肺动脉高压等病症。我的肺部压力是110!110的肺高压是全世界最高等级(正常人是30),而血液已经双向分流。从无锡到北京,已耗尽我所有的勇气。阜外医院医生的诊断,令我心灰意冷。陪护我的姐姐紧紧搀扶着我,生怕随时会失去我。

病痛来得猝不及防,我开始出现晕厥,走路胸闷气短,嘴唇发紫。身体和心理双重压力令我一蹶不振。姐姐特意为食欲大减的我熬好家乡小米粥,可我连端起瓷碗的力气都没有。死很容易,只需拔掉吸氧管。活着才最难,可我真的坚持不下去了!

呼吸都艰难的那一刻,我想起了儿子,远在成都年迈的父母,幼小的侄女(弟弟是弱智,结婚后生下的女儿一直由我出资抚养),他们都眼巴巴地看着我,我不能倒下!此前沉痛的情殇令我无枝可依,死是容易的,但是我今生的责任未尽,我必须活着,尽我所能养大儿子,为父母养老送终!

我开始配合治疗,肺动脉靶向药波生坦对我的身体影响很大,一个月服药观察期内,我陆续出现心悸、气促、胸痛、晕厥等症状。更让我不能忍受的是,我的眼睛开始流出粘稠的脓液。镜子里的自己,像一个可怕的怪物。这副难看模样,真是绝望。

11月,我在医院用便笺写下遗嘱:成都小房子归我父母,无锡新区的房子留给我儿子,我的收藏品由律师和姐姐保管,待儿子长大后给他做念想。

2013年12月,经过一个月的药物治疗,我带着遗憾打道回府。临行前,我将所有的药物平摊在病床上,足足有一平方米那么多,打包的药物整整装了两个大塑料袋,比我的人还高。父母得知我从北京回无锡,特意从成都赶过来照顾我。刚下火车,爸爸便过来接下我的包。我担心他们承受不了,让姐姐隐瞒了诊断结果,只说我身体不好,需要调理。爸爸带来了老家的土特产,用最淳朴的食材给我熬制饭食。跟老人生活的日子,我开始放慢脚步。父母尚在,幼子待哺,我求生的欲望很强烈。除了生死,都是小事。为了扩展血管,我根据医嘱服用万艾可(一种扩张血管的药物,也是一种性功能药),每天服用五分之三粒,服用到第八天时,我的身体出现排异现象,头痛,眼花,眼睛甚至流出恶心的脓汁。我该怎么办?想发泄想骂人想大吼大叫,可我的病不允许我这么做。难过了一阵,我擦干眼泪,继续研究如何“续命”。

12月29日,父亲因想念外孙果果暗自垂泪,前夫却以我病重为由拒绝让儿子过来见面。我向法院申请强制执行我对儿子的探视权,法院进行调解后,丁继东妥协。此后,每个周末儿子都会过来跟我呆在一起。这是我病后再一次向冷酷的生活发起挑战。

医嘱很严格:不能洗过烫的热水澡、不能出门远行、不能谈恋爱。为了重新做回正常人,我每天傍晚都会去小区花园慢走。

一次偶然机会,我结识了安徽一位中医,他用秘制药方控制住了我的病情,服药后,我的身体有所好转,脸色也红润起来。在医生的建议下,我买来一大堆中药调理书籍,将阳光书房内挂满了中医人体图,研究起《黄帝内经》等书籍。经过中药调理后,我的身体不再像以前那么难受,我开始自救。

沧海桑田,《活着》是怒放的花朵

自从检查出肺动脉高压晚期后,我的眼睛会不时痛一下,手不时会发抖,头部偶尔会控制不住地摇晃。这样的身体状况让我完全无法自控,不敢出门。好在目前所有物件都可以在网上购买,我不必每天出门。就这样,我靠着中医调理,苟且地活着。

兒子的一个意外举动,让我学会了调侃生活。2014年2月,果果来我这里。下午辅导完他的功课,我突然晕厥倒地,儿子立马将房间里的氧气罐拖到客厅给我吸氧,然后拨打120急救电话。我醒来后,果果瞪着大眼睛看我:“妈妈,以后多做抢救的游戏,好吗?”后来,只要我们有空,儿子都会拉着我练习急救。儿子的孝心让我潸然泪下,也让我豁然开朗。病魔游戏般地玩弄我,我也要以游戏的心情勇敢地还击它!此后,我外出都会带微型氧气瓶。

那天,我把儿子急救妈妈的过程写出来。儿子不太看得懂,但他鼓励我说:“妈,你写得好好,你继续写吧,我愿意看。”在儿子的鼓励下,我开始用文字来排解抑郁。积累了一些文字后,我在天涯论坛上开始写连载,一篇长达28万字的《活着》陆陆续续完成。为了更具阅读性,我在连载中以病为线,结合自身经历融入爱情故事、育子经验、珠宝艺术品收藏秘诀等。透过这些文字,读者不仅可以了解到肺动脉高压这种病,还可以看到当今社会的诸多剪影。因为身体原因,我常常是一边吸着氧气一边写作。而让我意想不到的是,这些文字放上网后,短短三天之内,连载的点击量就突破了10万。读者纷纷给我留言。网络反馈的热烈,给了我极大力量与信心。其实,从我写连载开始,《活着》的阅读量就稳居天涯情感天地版块榜首。有人说:“你的经历如同一杯烈酒,可慰风尘。”如今全国有这么多人都在看着我,我更没有理由死,更要好好地活下去!是的!干了厄运这杯烈酒,继续往前大步走!

病后,我在家休假,我越来越珍惜时间。每天早上5点就起床,吃1颗维生素、3颗药,然后洗漱化妆,吃早餐,吃其他药物,然后读书写字。下午散步,泡脚按摩,继续看书,晚上9点睡觉。

同时,我密切关注着肺动脉高压患者这个群体。我加入了一个肺动脉高压症QQ群,和里面93个病友相互鼓励,相互推荐调养方法,相互传阅去各地旅游的留影。出乎意料的是,我的身体在中药的调理下竟然慢慢恢复了!我定期食用燕窝、冬虫夏草等,还专门报班学习中式养生调理的方法。

2014年5月,考虑到自己日渐减退的机体能力,我想着转行到博物馆古代珠宝首饰区做引导员。我想,如果有一天我的手不能动了,嘴不能讲了,至少我还可以用眼睛来跟这个世界做交流,可以养活自己。在调养身体的同时,我还专门查看大量入职书籍,想着身体调整好了以后去应聘。既然老天让我活着,那我就必须有梦想。我给自己定了个目标——成为最顶尖的中国珠宝评估师。为了实现这个目标,我几乎每天都会阅读与珠宝研究有关的书籍。当初在家准备的博物馆珠宝收藏知识在这个时候也起到了作用。2015年初,我开始在北京大学学习艺术收藏品与经营的课程,每学期学费很高,但为了梦想一切都值得。我回单位办离职手续时,同事开玩笑:“这个时候应该吃好喝好玩好,为什么这么拼?”我每天在信息学院上课,住在北大中关新园酒店,几百米的距离,我走得很慢很慢。有男同学开玩笑:“吴梦这个江南女子,走路都像丁香花一样优雅。”我暗自笑笑。

6月底,我随同学前往景德镇考察瓷器。当天天气突然降温,且伴随暴雨。淋雨后我发起了高烧,好在好友敏敏将氧气罐及时给我戴上,很快,我便又生龙活虎。我的同行也开始知道,我每天带着三个氧气罐生活,家里、车里、工作室分别一个。

身体条件好一点的时候,我选择了游学。我去意大利学习珠宝设计、去法国探寻珠宝发展的那段繁华历史。在美国,我花1000美元买了一枚有人物像的祖母绿宝石,如今它价值连城。艺术品收藏给我带来了丰厚的回报,我也越来越有信心。

10月,我报考了北大信息学院的艺术品经营与鉴赏专业。我考取了艺术品鉴定师、艺术品评估师、艺术品经纪人的执照。我从英国游历回来,中国作家出版社、磨铁、天涯等知名出版社纷纷向我抛出出版邀约。

2016年1月,我的珠宝工作室正式开张。3月,我的网络小说由中国作家出版社更名为《为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——活着记事》正式面世。

2016年底,我的第二部小说《留守女》在17K网站初刊后,也受到了热捧。如今,我的病情已基本控制,重新回到工作岗位。

其实,生活有时候就是一场冒险,如同笑饮烈酒,你失去的一切,都会以另一种形式返还。

编辑/艾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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